烛龙纹的门后传来潮湿的风,带着铁锈与某种腥甜的气息。凌越先迈进去的左脚踩在一层薄薄的水膜上,发出滋啦的轻响,蓝光从鞋底漫上来,在地面铺开蛛网般的裂纹。他举高青铜矩尺,尺身的蓝光像探照灯般切开黑暗,照亮了眼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空间。
这是一个圆形的溶洞,穹顶悬挂着倒锥形的石笋,表面覆盖着银白色的结晶,在光线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。地面上积着没过脚踝的水,清澈得能看见水底铺着的六边形金属板,与环形空间的墙壁材质相同。最深处立着一根直径约十米的圆柱,表面盘绕着暗红色的纹路,像凝固的血液在缓慢流动。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小张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,带着明显的颤音。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圆柱,照亮了上面刻着的无数细小符号,与祖父笔记里临摹的烛龙鳞片纹完全一致。
凌越没说话,他正盯着地质雷达的屏幕。自从进入阴影区域,这台设备就一直在发出微弱的警报,此刻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变得剧烈起伏,一个巨大的阴影盘踞在圆柱下方,占据了整个溶洞的地底结构,形状像一条蜷缩的巨龙。
“金属反应强烈。”他低声说,手指在屏幕上划出阴影的轮廓,“密度远超已知的任何合金,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指尖停在阴影的心脏位置,那里有一个明亮的红点在缓慢搏动,“它在产生能量场。”
青铜矩尺突然剧烈震动,尺身的蓝光变成了刺目的赤红,与圆柱上的纹路产生了共鸣。水底的金属板开始升温,凌越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灼热,像踩在刚冷却的火山岩上。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一段话:“烛龙衔火,以照九阴。其心为核,其血为路,其骨为架,其鳞为门。”
“小张,把标本箱里的地质锤给我。”凌越的声音有些发紧。他注意到圆柱底部有一道环形的凹槽,宽度与青铜矩尺完全吻合,凹槽里积着墨绿色的液体,表面漂浮着细小的金属碎屑,正在缓慢旋转。
小张刚递出地质锤,溶洞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低吼,像某种巨兽从沉睡中苏醒。两人同时转头,看见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,从溶洞边缘向中心扩散。那些银白色的石笋开始发出嗡鸣,表面的结晶剥落下来,坠入水中,激起细小的火花。
“是……是那个东西!”小张突然指向身后的门,手电筒的光束颤抖着照出一双红色的眼睛,正悬浮在门楣上方,瞳孔收缩成竖线形,像某种爬行类生物。那双眼睛没有眼白,通体赤红,此刻正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青铜矩尺。
凌越猛地将矩尺插入圆柱底部的凹槽,尺身与凹槽里的墨绿色液体接触的瞬间,液体突然沸腾起来,冒出大量白色的蒸汽。圆柱上的暗红色纹路亮起,像血管一样沿着柱身向上蔓延,最终汇聚在顶端,形成一个巨大的烛龙首图案,双眼射出两道红光,照亮了整个溶洞。
“吼——”
低沉的吼声再次响起,这次更近了。凌越看见水面下掠过巨大的阴影,长度至少有几十米,形状像蛇,却长着两对展开的膜翼,正在围绕着圆柱游动。地质雷达的屏幕上,那个巨大的阴影开始收缩,心脏位置的红点搏动得越来越快,能量场的强度已经超出了设备的测量范围。
“它在苏醒。”凌越握紧了祖父的笔记本,手指划过最后那句被撕掉前的残句:“烛龙之心,实为星骸之核,其温……”后面的字迹被硬生生扯掉,只剩下参差不齐的纸边,像被某种利爪撕裂。
水底的金属板突然裂开,露出下面更深的结构。凌越看见无数根银白色的管道从圆柱底部延伸出去,像血管一样遍布整个溶洞的地底,管道里流动着与圆柱纹路相同的暗红色液体。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些管道时,青铜矩尺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,像是全息投影,却带着强烈的颗粒感。
影像里是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老人,正跪在类似的圆柱前,手里拿着与青铜矩尺相同的器物。凌越的呼吸骤然停滞——那是他的祖父。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,脸上布满了疲惫的皱纹,他正对着镜头说话,声音断断续续,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:
“……必须关闭星骸核心……饕餮财团已经破解了三道密码……他们想利用烛龙的能量打开大荒星轨的所有通道……一旦成功,地球会变成第二个被吞噬的星球……”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镜头剧烈晃动,“记住,当烛龙的眼睛亮起时,用矩尺对准它的逆鳞……第三排第七片……那里是能量的临界点……”
影像突然中断,化作无数红色的光点,融入圆柱上的纹路。凌越的心脏狂跳,他抬头看向圆柱顶端的烛龙首,果然在它的颈部找到了第三排第七片鳞片,那里的纹路与其他地方不同,呈现出螺旋状的结构,像一个微型的星系。
“凌队,它过来了!”小张的惊叫将凌越拉回现实。水面突然炸开,巨大的阴影从水底冲出,露出布满金属鳞片的躯体,膜翼展开时挡住了整个溶洞的穹顶,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圆柱顶端的烛龙首,发出威胁性的低吼。
凌越认出了这个生物——祖父日记里画过它的草图,名叫“烛阴之卫”,是守护烛龙核心的异兽,传说中由烛龙的血液幻化而成,能操控能量场。草图旁边注着一行小字:“畏声,畏光,尤畏其主之令。”
“小张,用手机播放刚才的7.83赫兹音频!”凌越吼道,同时抓起地质锤,朝着圆柱顶端攀爬。水底的金属板已经完全裂开,露出下面旋转的能量场,像一个微型的黑洞,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空气。
小张慌忙按下播放键,低沉的嗡鸣声在溶洞里回荡。烛阴之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,膜翼剧烈扇动,卷起漫天的水花。凌越趁机爬上圆柱,青铜矩尺的红光与烛龙首的眼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他能感觉到能量在体内流动,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血管里穿梭。
“第三排第七片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举起地质锤,对准那片螺旋状的鳞片狠狠砸下去。
“铛——”
地质锤与鳞片接触的瞬间,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。鳞片表面的纹路突然亮起,像活过来一样旋转,形成一个微型的能量漩涡。凌越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锤柄传来,震得他虎口发麻,差点脱手。
烛阴之卫再次发起攻击,巨大的膜翼拍向圆柱,激起的水花像炮弹一样砸过来。凌越死死抱住圆柱,青铜矩尺突然自动飞起,悬浮在能量漩涡上方,尺身的刻度与漩涡的纹路完美重合,发出刺眼的白光。
“嗡——”
强烈的能量波以圆柱为中心扩散开来,烛阴之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,庞大的身躯被能量波掀飞,撞在溶洞的墙壁上,激起漫天的石笋碎片。水底的金属板开始重组,裂开的缝隙逐渐闭合,那些银白色的管道缩回圆柱内部,暗红色的液体不再流动,像凝固的血液。
凌越瘫坐在圆柱顶端,大口喘着气。他看见能量漩涡的中心露出一个透明的晶体,里面包裹着一颗跳动的红色核心,像一颗缩小的恒星。青铜矩尺悬浮在晶体上方,尺身的刻度正在记录核心的能量数据,投射在空气中形成一串复杂的公式。
“这就是……星骸之核?”小张的声音带着惊叹,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圆柱,仰头看着那颗跳动的核心,“它……它真的像一颗心脏。”
凌越点点头,祖父的笔记本从口袋里滑落,翻开的页面上正好是一张星图,标注着大荒星轨的各个节点。他突然发现,星图上的每个节点都与星骸核心的能量频率相对应,而青铜矩尺此刻记录的数据,正是打开这些节点的钥匙。
就在这时,溶洞的墙壁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,无数细小的碎石从穹顶坠落。凌越猛地看向身后的门,发现那双红色的眼睛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出现的裂纹,裂纹里透出刺眼的红光,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外面窥视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凌越的声音有些发沉,他认出了那些红光——与监控录像里饕餮财团成员的武器发出的光芒一模一样,“饕餮财团的人,他们找到这里了。”
小张脸色煞白: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
凌越抓起青铜矩尺,将悬浮的星骸核心晶体收入标本箱。他注意到圆柱侧面有一道暗门,门把手上刻着与青铜矩尺相同的刻度。“走这边。”他对小张说,同时将矩尺插入暗门的锁孔。
暗门缓缓打开,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,里面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。凌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崩塌的溶洞,烛阴之卫的尸体已经消失,只留下一滩墨绿色的液体,正在被能量场吞噬。他知道,这里的平静已经被打破,从他们触碰星骸核心的那一刻起,一场横跨星际的追逐战就已经开始。
“凌队,你看这个。”小张突然指着通道墙壁上的铭牌,上面刻着一行古老的文字,凌越翻译出来是:“此路通向青丘,九尾守之。”
凌越的心脏猛地一跳,青丘——青铜矩尺上第三道刻度对应的位置,祖父日记里提到的“信息之源”,据说那里的九尾族掌握着大荒星轨的所有秘密。他握紧手中的青铜矩尺,尺身传来微弱的震动,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。
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,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。凌越知道,他们即将进入一个新的世界,那里有更多的谜团等待解开,也有更多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。但他别无选择,为了找到祖父失踪的真相,为了阻止饕餮财团的阴谋,他必须继续走下去。
青铜矩尺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,与星骸核心的跳动产生了共鸣。这频率,像一首古老的歌谣,在寂静的通道里回荡,指引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命运。而在他们身后,溶洞的崩塌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噪音,像无数只钢铁的爪子正在撕裂空间。
饕餮财团的人,已经追到了门口。